是@乔木折枝 的点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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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佳损友
某演播大厅
“郭老师,您跟我来,来这边”
“哦,哦好”郭德纲恍然大悟般回了神,走了两步,还是回头看了一眼。
他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于谦,毫无防备。
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想不到的,圈子就这么大,总会撞上的。只是他不再知晓那人的行程,有一点意外,又掺着些不知名的情绪,在胸膛里缠缠绕绕。
等他忙完了事情,匆匆走出来四下打量,却并没有再瞧见那个身影,好像松了口气,手却攥了起来,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,他扭身去瞧,人群正中央,恰是他方才寻觅的人。
于谦也瞧见他了,将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,刚抬脚准备往那边去打个招呼,一群人又热热闹闹的裹挟着他走了,去找个地方玩儿。
“谦儿哥,走啊,今天不醉不归”
于谦笑了笑,应了他一声,夹着烟的手抬过头顶冲郭德纲晃了两下,面上的笑也没有放下去,权做打招呼了,郭德纲回他了一个笑,于谦就叼着烟走了,两只手揣进了裤子口袋,晃晃悠悠的随着人流离去。
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讲。
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呢?
坐在书房听曲儿的郭德纲想不起来,喝得熏熏然的于谦也记不清了。
“谦儿哥,这是今年新下来的茶叶。”
“谢了”于谦给来人递了一根烟,转身把茶叶盒子放进一个实木柜子里,柜门开合之间来人扫了一眼,满满当当。
“谦儿哥,你年年让我给你带六安瓜片,不会都存着没喝吧?”
“怎么会,只是喝不完罢了”
“您早说啊,我以后少给您带点,明前茶这么贵”
“不用,喝不完我送人,这点东西怎么会没有去处。”
把朋友送走,于谦在窗前站了半晌,又打开柜子取出刚放进去的茶叶,捏了一小撮出来。
茶香萦绕,于谦的目光却不知落在了何处。
明前茶,凉透了和普通茶叶的滋味也没什么两样,涩口。
“爸,今年还做青梅酒啊,去年的还剩下不少呢”
“结了果也没人吃,还不如泡起来,改天分一分就是了。”
“青梅酸倒牙,吃不了的”
郭德纲笑了笑,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,顺着窗户瞧院中的两棵树,鼓鼓囊囊的果实坠在枝头,却没有一只鸟来啄食,太酸了,连过路的鸟都不吃的,偏做酒最合适不过。
可做好了,也没有人喝,只他一个偶尔小酌,每年都会剩下许多。
酒窖里放在最下层的已经落灰了,他也不去管,日子久了,坛子里的酒自己会变少的,就当是旧友陪他一起喝了吧。
老酒有些烈啊,太阳也刺眼了些,不过晒梅子倒正合适。郭德纲仰头眨了眨眼,起身走了,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做呢。
他们又见面了,在一个电影的发布会上。
座位只隔了一排,于谦眼神一扫就瞧见了那个圆乎乎的脑袋,他最熟悉不过。
于谦上台时郭德纲也是一愣,没听说今天也请他了呀。
向旁边人一打听,“这部电影是于老板投的”
哦,是了,当初各奔前程,他仍在这娱乐圈里镁光灯前登台,于谦扭身转了幕后投身生意场。
也怪不得旁人叫他一声于老板。
也只有他,还想着见面时叫他于老师吧。
散场的时候郭德纲叫住了于谦,四目相对时却又沉默了,两个人愣在路上也不像话。
于谦开口邀他去旁边一个茶馆坐坐,寻了个僻静的角落两个人坐定,招手叫来了服务员。
“来一壶六安瓜片”
“来一壶龙井”
两道声音撞在一处,旁边的服务生左看看右看看,不知道听谁的。
于谦笑了两声,“好,就要一壶龙井,要今年的,若没有明前就上雨前。”
“哎,知道了。”
“有咸口的点心吗?”
“有的有的”
“捡着好的上两盘,去吧”
点好了单于谦才回过头来和郭德纲说话,
“最近还好吗?我看你前段时间行程很紧,要注意休息”
“还好,忙完这段儿就闲下来了,你呢,最近在做什么?”
“前几天去朋友那儿客串了一把,还有今天,其他倒没有什么,我现在闲散人一个,到处跑着玩儿。”
于谦还是一贯的笑模样,话来话外抹不去的熟稔,郭德纲恍了神,隔在两人间那些各自前行的岁月好像一下被抹平了,眼前这个还是他最亲最重的师哥,他们仍是无话不谈的知己。
茶和点心都上来了,于谦伸手给郭德纲倒茶,动作略有些生疏,他好多年没这样小心翼翼地给人倒过茶了,也不知道郭德纲什么时候喝起了龙井,想起自己那一柜子六安瓜片,回头还是散了吧。
郭德纲屈起两根手指在桌上扣了扣,伸手拿了块点心,咸口的正好,他不能吃甜的。视线扫过于谦鬓角的白时总算回了神,岁月终究有迹。
两个人谁也不熟悉对方的近况,旧事也默契的不愿重提。天聊得颇有几分尴尬,好在还可以喝喝茶,吃吃点心。
不痛不痒的闲谈,恰到好处的笑意,两个人也就坐了不到一个小时,各自离去。
坐同一辆车的日子,早已过去。
早年间他们也不常坐在一处吃茶,吃酒倒是多些。
于谦喝酒,郭德纲做陪,尽管那酒是郭德纲亲手做的。可那又有什么关系,他们之间难道还谈什么彼此吗?
常是一个泼洒着暖阳的午后,躺在摇椅上的两人几乎要被晒化了去,口渴难忍,便轻车熟路的从酒窖翻出两坛子酒来,青梅酒或是葡萄酒,或者杏子酒,都是各式各样的果子酿的。
连酒杯都没有一个,两个坛子往一处碰一下,于谦仰脖就去接倾倒下的酒液,琥珀色的,阳光下好像也会发光一般。
温暖却不至于灼烫的环境下,连说话都变得懒洋洋的,漫无边际的胡扯,上一句还在讲后日的演出安排,下一句却是前日吃的炸酱面,再开口又提到了半个月后的出游,事后回想连他们自己也记不得都说了什么,只记得从坛口溅出来的酒液,和躲过树叶落在躺椅上的光斑。
又或是大雪纷飞的凛冬,室外简直不能活人,演出也要停一停,无事可做的两个人一同偎在火炉旁,手旁还摆着些干果零嘴儿,手脚都烤的暖烘烘的,又吃多了干货,两个人一对视,一同起身,一个去拿酒,另一个去拿温酒的东西并上两个小酒盅,冬日里喝的酒,有些烈。
登不得台,郭德纲却是个说相声有瘾的,兴头上来酒盅一撂就说上了,于谦就在旁边一句不落地捧,开了腔就叫好,逢着有些唱段,两个人还会你一句我一句的拆唱,没有观众,他们就说给窗外的雪听,说给面前的炉火听,说给杯中的热酒听,说给心上的彼此听。
待过足了瘾,酒也就见了底,火炉边一地狼藉,两个人却谁也提不起劲收拾,肩蹭着肩一起钻进被窝里,呼吸也纠缠在一起,屋外的风雪又大了些,炉子里的火正旺,温暖的巢里正适合睡觉。
怎么走到分开的那一步呢?
他们谁也说不清楚。
如同当初台上台下的心有灵犀一般,他们默契的,不动声色的各自向后撤,也许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选择,太近的踏入彼此的领域,初时察觉不出什么,可越到后来越觉得不自在,两个人再亲近,终究也没有好成一个人。
如果只是这样,他们还可以做最好的搭档,换一种方式,站在对方身旁,不远不近,亦不进不退。
他们太贪心了。
是长久的陪伴,亦或世俗难容带来的刺激和快感?
他们踏入了雷池,在一个平平淡淡的晚上。
两具身躯纠缠在一起,痛苦,欢愉,喘息,泪水,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,那时侥幸的以为一生都会这样过去。
天下到底无不散的宴席。
并没有人明确的提出分手,就好像当初也没有一场正式的告白,所以告别也是悄无声息。
于谦全了彼此最后一分脸面,而后进了生意场,偶尔会来客串个小角色,图个高兴,他几乎再也不提从前的繁花似锦,好像真正舍掉了年少的梦。
郭德纲还是那样忙,他手底下有那么多人靠着他挣一个前程,他不能停,只能陀螺般的在无数场所奔走,忙碌会帮助一个人忘记很多,他也渐渐淡忘了从前站在身边的人,仿佛一开始他就孑然一身。
人的情绪太过复杂,外人也许只能窥得一两分。
郭德纲有过一段很严重的失眠,从天亮到天黑,再到天亮,眼皮重的几乎抬不起,精神却好像打了兴奋剂,翻来覆去,焚香祷告也入睡无门,又不愿吃什么安眠药,只好硬挨着。最后还是从一个朋友处得了些安神香,才慢慢能睡上几个小时。
于谦有过几场无人知晓的大醉。在他的一处住所,连下酒的小菜也没有,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,当然醉得很快,脸色非常红,勉强起身摸到了卧室,把自己摔在了床上,醒来后胡乱吃些东西,又投入到下一场熏熏然的怀抱,直到心脏的抽痛被酒精麻醉,才终于结束了这场自我放逐。
总有些秘密无人知晓,如同滑落枕边的水珠和掺在酒液中的咸凉。
又或像那盒助眠的香,和放在门口的热粥。
郭德纲又一次在一个电影的发布会上见到了于谦,准确的说,是于谦给他递了帖子邀他来看,放映厅里很黑,他瞧不清人影,尽管知晓于谦就坐在不远处。
电影的剧情很有意思,一个一生命运多舛的小人物,在死亡后重生,睁开眼,还是一切都未发生的日子。
他知晓一切命运的转折点,开始时不遗余力的避开曾经他遭受的痛苦,不去结识曾让他伤心的人,一路顺风顺水,但日子无聊透顶,身边也没有交心的朋友,因为惧怕伤害,他选择躲在壳中,因为害怕失去,他选择不再拥有。
可他遇上了倾心的恋人,躲也躲不掉的爱情,在逃离的挣扎中终于完成了自我的救赎,他迈出了那座自己给自己铸造的牢笼。
电影放完,话筒会在嘉宾手里轮转,说一下漂亮的场面话,这是惯例的环节。
于谦也发了言,说电影的立意非常好,即使未来我们会有争执,会伤害彼此,哪怕我一开始就知道结局,我也从不会后悔遇见你。比起深夜的眼泪,还是不曾相遇更让我恐惧。
郭德纲没有说话,他情绪有些不对劲,打了招呼就起身离场了。
他们在停车场碰面,郭德纲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,我也是。
于谦愣了一瞬,而后笑了,他说再见
郭德纲回他,再见。
他们珍而重之的告别,再见了,下一次,便是陌路。
即使红了眼角,离去的脚步也没有停下。
他们终于放下了那段岁月,也终于放过了自己。